阿香
【Drarry】又一个圣诞节（短/甜饼）
2016.12
又一个圣诞节
事情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德拉科坐在沙发上透过报纸缝隙看着地毯上那个不断往前蠕动的小家伙忿忿地想着。
他原本可以拥有一个无与伦比的圣诞节，他笃定一准要比每一年的都好。半个月前他就计划在今天和哈利一起去那家杂志上已经宣传了一个多月的王牌餐厅（虽然是个麻瓜餐厅，不过那是他能找到的最贵的了）吃晚餐，看在上帝的份上他花了大价钱才在一个编辑那儿搞来了一张预约券，还订了一瓶年份粉红香槟。但现在，因为他们面前的这一团——好吧，暂且称之为孩子吧——他所有的钱和心血都打水漂了。
就在今天下午三点，当他正在考虑晚上该穿哪件外套出门的时候，哈利提着那个现在正搁在他脚边的有着独角兽图案的浅蓝色大摇篮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抱歉德拉科，我们晚上恐怕不能出去了。赫敏的妈妈在准备晚宴时突然晕倒了，他们所有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们得帮她照顾罗丝一晚，她已经完全顾不上这可怜的小家伙了。”
“你说什么？”德拉科差点跳起来，他从衣帽间探出个头，看见哈利正将那个摇篮搁在他新买的地毯上，而摇篮里正往外探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那只手在空中用力挥动着，直到攥住哈利刚刚伸出来的一根手指头后才彻底安静下来。
“你不能这样！我们说好的！”他高声叫道，企图从哈利那儿找回一点被霸占的注意力。但这显然已经不可能了，哈利此刻正被罗丝逗得哈哈直乐。
“我没办法，德拉科。罗恩还在莫斯科，他不能回来陪他们过圣诞节就已经够糟了，而罗丝又这么可爱，你看她很喜欢我，哦她笑了，你笑起来可真好看宝贝，来吧，让哈利叔叔抱抱你，你这小家伙，最近可长了不少肉是不是？让我们看看你都带了些什么东西来过圣诞节，啊，这是一只狮子，你喜欢它的头发吗，就像你的一样……”
德拉科翻着白眼看着哈利的背影，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不记得这屋里还有另一个人了。
又是这样！德拉科恼火地想着。又是这样！自从黄鼠狼那家——好吧好吧——韦斯莱那家生出了这个小怪胎，他的生活就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太平了。
罗丝·韦斯莱刚出生的时候德拉科就猜想她会是影响他和哈利之间关系的小魔头，没过多久这就被验证为事实了。周末的两人晚餐，取消，因为哈利要帮助赫敏带罗丝去圣芒戈，感谢梅林那天也是他值班，所以他们只能围着这发烧大哭的小东西来一次约会；魁地奇球赛，取消，因为哈利要帮助加班的赫敏带一天孩子，所以那天他一个人坐在贵宾包厢里看着他最爱的球队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音乐会，取消，因为哈利要去韦斯莱家，罗丝满六个月了，而罗恩也得到了一个小型假期，他们要办一场简单的庆祝会——当然他也被拉去了，最后还和所有的黄鼠狼们来了一张他想把脸埋进地缝里的合影。
而现在，她连圣诞节也不放过。梅林在上，难道说他想要个二人世界就这么困难吗？
他为此一直赌气到五点钟，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看前天的《预言家日报》。哈利也没主动和他说话，他一直在忙着逗罗丝，一会做鬼脸一会摆弄着她摇篮边上那个挂着各种神奇动物的小风铃，过了好一会后他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餐。德拉科抬了抬眼睛，发现他正和自己口中的小魔头独处一室，而她正在地毯上一寸寸挪着她那胖乎乎的身体，企图够着最前方的狮子玩偶。她奋力地向前爬着，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德拉科被她弄出的声音搞得不痛快极了，这让他的不耐烦程度急剧上升。
他盯着她的行进路线，在脑袋里又对韦斯莱一家的遗传基因鄙夷了一遍。天知道她为什么十一个月了还是只会爬，而且穷怕了的黄鼠狼一家一定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她会饿肚子，所以把她喂得像是氢气球一样胖。还有！看看那个玩具狮子吧！真是难看到令人发指！可这倒霉的小家伙却还是这么执着地想要那个糟糕的玩偶，这让德拉科不由得在心底里产生了一点邪恶的小念头。如果把这只狮子换成一条蛇会怎么样？不不不，当然不是活物，而是一条银灰色的，柔软的毛茸茸的蛇形玩偶，她会怎么样，会大哭吗？还是会变得更高兴？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抽出魔杖跃跃欲试，他发誓如果这孩子对蛇形玩偶的兴趣大于狮子，那他就要用新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姓韦斯莱的小东西！可他的魔杖刚一指向那个玩偶，哈利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收回你的魔杖，德拉科！别试着搞破坏。”
该死的，难道这家伙背后长眼睛了？他从一种恶作剧被抓包的羞愤中挣扎了一下，马上反唇相讥道：“我没有搞破坏！我只是想给她变个玩具！”
“变个好让她哇哇大哭的玩具是吗？很好，这一看就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他看到哈利从厨房里探出头盯了他一眼，这让他不自觉地理亏起来，他默念着“我没想让她哇哇大哭”低下头去，却看到罗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现在正坐在地上准备将狮子毛茸茸的耳朵塞进嘴里。
“嘿，不许吃！”德拉科忍不住冲她喊了一声。罗丝被他吓了一跳，就好像看到面前的雕塑突然活了似的。德拉科开始后悔了，他真怕这家伙在下一秒就哇哇大哭起来，那样哈利肯定饶不了他。不过罗丝显然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更有意思的玩具似的惊喜地大叫了一声，接着便飞快地冲他爬了过来。
梅林的胡子——德拉科吓得站了起来，他想赶紧找个什么地方躲过去，但不知为什么他却选择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罗丝没一会就爬到他的腿边上，这可比她刚刚爬向狮子的速度快多了。她扬起脸来盯着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断扑闪着，笑得十分开心。德拉科发现她的脸比他以为的还要胖，他真讨厌过度肥胖的家伙，可当罗丝那只圆鼓鼓的小手抓住他的裤脚时他却没有丝毫反感，这大概是因为他那一刻能感受到的只有紧张。
她接下来要干嘛？是要在他的裤腿上擦口水吗？德拉科的心飞快地跳动着。梅林在上，他的一条裤管就值三百金加隆，比黄鼠狼家那破房子的半个房顶都值钱！但罗丝显然对谁家的房顶值多少钱没兴趣，她用脸蹭了蹭德拉科的裤腿，然后用两只小手抓紧了那块让她觉得非常舒服的黑色布料，就在德拉科完全紧张于她究竟要做什么事的时候，他看到她的两只手收紧了，接着她开始扭动，她那胖胖的小身体似乎被注满了力气，她使劲往下拉着德拉科的裤腿，就好像那是一根能够帮她攀爬的藤条，德拉科终于知道了，她在尝试着站起来。但马上，罗丝的两只小手就松脱了，她那像个小肉垫似的屁股落在了德拉科的脚上，砸得他闷哼了一声，但她却像是被他的声音惹怒了似的梗着脖子哼哧了几下，接着便理直气壮地坐在他的脚上扯开嗓子大哭起来。
“你又做了什么！？”哭声刚一响起哈利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德拉科惊恐地看着他，发觉他那样子就好像一只愤怒的老母鸡，而自己则是那个蓄谋已久的偷蛋贼，那颗老母鸡虔心守护着的蛋像是罪证一样坐在他的脚上哇哇大哭，还生怕显不出自己重要性似的哭得越来越响。
“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德拉科坚决地说道，他举高了自己的两只手，尝试着往前挪了一点自己被压住的脚，像是想要不着痕迹地甩脱他的"罪证"。 但他并没有成功，罗丝在这时候突然收住了哭声，她转过头，不认输地继续伸出她的两只手（这次上面沾满了眼泪和口水）抓住了他的裤子，尝试着第二次站起身。
哦不！梅林啊！德拉科感觉自己的裤子都快要给她拽下来了，但哈利却在这时候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无疑惹恼了德拉科。
“快把她弄走，她在毁掉我的裤子！”他冲哈利叫道，但得到的却是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别这么说，德拉科，你看看，罗丝喜欢你，你该趁着这个机会和她搞好关系。”
“我绝不会和黄鼠狼家的孩子（哈利在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瞪了他一眼，但他还是坚决没改口）搞好关系！而且，她刚刚还袭击了我！”他嘶嘶叫着，愤怒地指着自己的脚，那儿现在正被罗丝的两条腿压着，而她整个人都死死抓着德拉科的裤管贴在了他的小腿上咯咯直笑，显然为自己开创出的新玩法高兴不已。
“把她弄走，波特！不然我就要对你施咒了！”他气急败坏地大吼，使足了力气甩着自己那条负重过大的腿，但罗丝像是被施了粘贴咒一样牢牢贴在他的腿上，她的笑声和他的怒吼此起彼伏，让哈利笑得肚子疼。
“走吧你这小坏蛋，我们去洗洗脸，然后你就该吃晚饭啦。”在德拉科真打算抽出魔杖之前，哈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罗丝手里死死捏住的布料揪了出来。当他抱着她离开的时候，罗丝显然还没有玩够，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德拉科，两只小手还在空气中做着抓握的动作，嘴里叽叽咕咕响个不停。
显然对罗丝而言德拉科轻而易举就产生了远胜哈利的吸引力，或许是因为今天她在他的腿上玩得实在太开心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直想要爬向德拉科，或者尝试着发出各种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对此德拉科简直不胜其扰，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半才结束。
在喝下了今天的最后一瓶奶后，罗丝终于在他们的卧室里睡着了。德拉科觉得世界终于又安静了。但哈利还在楼上。德拉科猜想他是想要和那只让他怎么看都觉得顺眼的小魔头继续待一会——虽然他毫不怀疑他会一直待到第二天。所以他只得一个人坐在楼下，靠着那棵现在显得实在有点多余的圣诞树蜷在沙发里读他上个月早就读过一遍的《魔药学研究》。
到目前为止，德拉科觉得这个圣诞节实在是烂透了，他一点也不想在明天早上拆礼物之前看见这个屋子里任何人的脸——甚至在拆礼物的时候也不想看到。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朝圣诞树底下瞥了一眼，那儿堆着他准备送给哈利的圣诞礼物，裹在一个土气的红色的上面有金色飞贼的包装纸里，不过此时此刻那个红色包裹并不是孤独地站在那儿，在它周围还立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包裹，它们无一例外都被一种看起来格调高雅的银色包装纸包裹着，其中最小的那个还扎着墨绿色的缎带。梅林在上——德拉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从他们俩搬到霍格莫德的这套两层公寓后就保持着两个人过圣诞节的习惯（当然今年是个例外），所以这就意味着除了哈利没人会把给他的礼物搁在这儿，而现在他面前出现了三个包裹，三个！哈利居然一次性给他准备了三个礼物！这让他的心情几乎一下子由阴转晴，他感觉到一种震撼人心的冲动正在他心里酝酿着。好吧，他决定了，就在今天晚上他必须得知道哈利究竟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不然他一准没办法好好睡觉。
确认了楼梯上没有动静后，德拉科潜下身子偷偷摸了摸这三个盒子，包装纸的质地坚实厚重，却感觉陌生，他猜想这大概是一家新的礼品店。接着他忍不住将鼻子贴在盒子上嗅了嗅，但除了簇新的纸味儿什么都闻不见，他大概能够确定这不是食物。最后他将三个盒子都 拿起来掂了掂，重量大小不一，但都和他们的盒子体积相称，看来他距离答案的距离比他想象的要远。他想了好一会，最终无奈地发现如果他想在今晚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只能把它们拆开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晚上哈利一定不会再下楼了，所以就算是他晚十二个小时拆或许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他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楼还是安安静静的，除了他的呼吸外再听不见其他声响。很好，这让他彻底放宽了心又往圣诞树底下钻了一点——好了，现在他就要拆他的圣诞礼物了！谁也阻止不了他！
“你在干嘛？”
该死的——德拉科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脑袋狠狠撞在了圣诞树的树干上（那树干上似乎有一些坚硬的凸起，昨天哈利还不小心被它们刮伤了手），疼得眼前一黑。他从树底下钻出来回头看过去，哈利站在他身后，他环着两条胳膊靠在墙上，脸上正挂着那种典型的看好戏的笑容。
“你从哪儿下来的！”德拉科恼怒地问道，他的脑袋疼得让他以为自己直接撞在了钻心剜骨上，他明明记得自己一直都在留意楼梯上的动静，难道说哈利对他用了闭耳塞听之类的玩意儿？这让他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欺骗。
“别紧张，我只不过是幻影移形到这儿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你把半个身子都塞进了圣诞树底下。”哈利强忍住笑冲他耸了耸肩膀，走过来一屁股坐了他对面的沙发上，“看来有些人想要破坏圣诞节的规矩，准备在前一天晚上拆礼物？”
“我才没有破坏规矩！我只是要我应得的补偿！”德拉科高声反驳，但这句话刚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就好比他坦然了他在吃一个婴儿的醋，德拉科因为这句话而脸颊发热，而在看到哈利脸上那近似于恶作剧得逞的笑后他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了，但这没能阻止他对三个圣诞包裹的好奇。
“不管怎么样，它们摆在这儿就是我的了，我完全有资格选择什么时候拆它们，你说什么都没用！”他揉着脑袋补充道，虽然此时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为自己的找台阶下。
“哦你当然可以想什么时候拆就什么时候拆！我真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哈利冲他皱了皱眉头，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因为拆礼物这种事躲躲闪闪（但这种表情却让德拉科心里警铃大作），“只是有一点，我们不妨来约定一下。”他补充道（果然没这么简单，德拉科心想）：“如果你今天晚上打定主意要拆你的，那我也要拆我的。这不过分吧？”
德拉科愣了几秒，像是不敢相信哈利居然会这么好说话。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买卖不亏，毕竟那里不可能跳出什么让他直接躺进圣芒戈的东西。“当然。”他有点傲慢地点了点头，“不过你可千万别被我的礼物感动到流泪，疤头，因为我笃定就算是三个礼物也没办法让我对你的品位重新改观。”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试试看呢？”哈利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在收到了另一个同样挑衅的眼神后他愉快地看着德拉科开始用拆信刀划包裹，他发誓自己已经等不及看到这家伙接下来的表情了。
首先被拆开的是那个最大的盒子，德拉科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它挪到了自己面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等他拆开里头那两层严密的纸箱，一个巨大的正方形皮质手提箱便出现在他眼前，这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赞叹。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观赏这精美绝伦的箱子，锃亮的银制扣子便因为他的触碰啪得一声弹开了。他看到一整套崭新的水晶试剂瓶在他眼前发出亮闪闪的光芒，它们足足有上百个，现在正在他眼前一排排地升起又降下，像在表演一场水上芭蕾，有几个甚至还在架子上展示了它们自动变大缩小的功能。德拉科完全愣住了，他从没想过会从哈利手里得到这种礼物，他以为这样的东西通常都只会来自于他爸爸。
“我跟他们提到了你的职业，他们就带我去了魔药器材区。一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老员工告诉我这种材质是最好的，可以稳定地保存多种魔药试剂，还不会轻易被磨损。最重要的是瓶子都非常方便携带，你可以将他们直接搁在你的大衣兜里。”哈利在这时慢悠悠地向他解释道，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严肃认真，实际上心里早已经发出了一阵狂笑。在两个月前他去找了赫敏商量到底该送什么礼物给德拉科才能满足他那刁钻的品位，最终他们把选择范围确定在了这三样物件上，不过到了最后一刻却因为实在无法取舍而将它们全都买回了家。现在他相信这个选择是对的，如果第一件已经能带来这样的效果，他简直等不及看到他拆第二个包裹了。
“还算……还算说得过去。”像是感受到了哈利内心的小小波动，德拉科连忙回过神，他咳了一声，啪得一声合上了箱子强硬地昂起下巴说道：“但我相信仅仅凭你根本想不出这种东西，万事通一定帮了不少忙是不是？因为如果是你一个人去买最多只会选个黄铜天平送给我。不过我或许该提醒你，有时候我们更常用银制的试剂瓶而并非水晶，它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罕见。那些店员从来都善于蛊惑人心。”
“哦是吗？”哈利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接着将第二个包裹推向了他：“我倒觉得他们有时候还说得挺有道理，比如他们就说像你这样的人总需要这种东西来装点门面。”
德拉科瞪了他一样，抬手用刀划开了第二张银色的包装纸。第二个礼物盒只比第一个小了一点，刚一拆开包装里面的银色箱子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德拉科看到箱子上雕刻着各种各种繁复的花纹，当它啪得一声打开时一道银光也随之在他眼前一闪，接着就像刚才一样，一整套银制试剂瓶也在他面前跳了一次一模一样的水上芭蕾。
“如你所说，银制的有时候更有用。我就都买了，免得你在接下来的一年都要因为试剂瓶的事情在我耳朵边叨叨个不停。”哈利志得意满地插话，他看到德拉科这一次惊讶地张大了嘴，这让他在心里笑得打滚，他真该把他这样子拍下来挂在屋子里，让每一个来他们家做客的人都看看。“所以这次你打算发表什么高见？”他忍不住故意问道。
“什么都没有！”德拉科绷着脸跳过了这个问题，直接拿起了最小的那个绑着缎带的小盒子，这次他忘记了用拆信刀，而是直接用手撕开了包装纸，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装满了粘稠暗红液体的小小玻璃瓶正躺在他手上。
“梅林的胡子！你从哪儿搞到的这玩意儿？！”德拉科失声尖叫。毫无疑问他手里拿着的正是火龙血，这东西在战后变得极为昂贵并且非常稀有，几乎算得上是有市无价，他不知道哈利怎么能得到这东西，但从哈利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对这个问题等待已久了。
“我拜托了查理。”他轻快地答道。“他在罗马尼亚一直有些门路，这一次我听说是个年岁很大的炼金术师手里有一些想要出手的存货。你知道，他差不多活够了，也没儿没女，就想着用这些东西换些钱最后潇洒一场。但他在知道了我是哈利·波特后也没开出多贵的价钱，就和一架黄铜天平的价格差不多，我感觉这像是白送给我的似的，看来名人的头衔带来的也不一定全都是坏处是不是？”
德拉科说不出话来了，如果换作平时，他已经在嘲讽他最后的这句话了，可是现在他盯着面前的这一堆东西，真总觉得自己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能回过味儿来。他太震撼了，是的，太震撼了，恐怕他到死都没法相信这是哈利能送给他的东西。他的丈夫从来都是个草率的人，他分不清楚酒液装在高脚杯里和马克杯里的区别，也搞不清楚嘴里嚼着的这一块肉究竟来自于哪种动物哪个最肥美的部位，甚至他连颜色搭配都没有概念，还会穿着破旧的牛仔裤和肥大的T恤衫躺在他的羊毛地毯上吃麻瓜比萨店的外卖。可却会想方设法送他些自己恐怕永远也不会多瞧一眼的昂贵玩意儿。
“谢谢，哈利。”德拉科说出这话的语气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那听起来居然像是他就快要哭了！他猛地抬起头看一眼哈利，发现他似乎没对此露出什么嘲讽的表情，只是脸比刚才稍微红了一点，不过他们都配合地没有在这个地方多做纠缠，这主要是因为哈利已经伸手把圣诞树底下的最后一个包裹捞了出来，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画着金色飞贼的红色包装纸上，德拉科不得不承认他居然有点紧张。
“让我猜猜你这次买了什么。”哈利看到那土气的包装纸后满意地一笑，这让德拉科忍不住在心底里又翻了一个白眼——很好，他的品位有效地缓解了他的紧张。“一根皮带，一个领结，还是一件新大衣？不管怎么样，有件新衣服总是好的。”哈利说着他用手撕开了包装纸，意料之中的精美包装盒没有出现，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本巨大的——
“相册？”哈利吃惊地看了一眼德拉科，后者的脸颊现在正泛起了一层淡淡粉色。哈利垂下眼睛，看到封面上正是前年他生日会时的合影，那是他三十岁的生日会。那时候罗恩还没有被派去俄罗斯执行追捕食死徒计划，赫敏也刚怀孕不久，他的所有朋友，包括德拉科的朋友都参加了那次筹备了好几个月的生日会。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累得像条狗，回到黑乎乎的家里刚打算倒头就睡，却被一阵疯狂的欢呼吓得睡意全无。他们就像现在照片里的那样站在客厅里，人那么多，几乎都要挤不下了，每个人都带上了卢娜做的傻气的生日帽，满屋子的彩带和气球，他们对他大喊“生日快乐”，而那个瞬间，则被站在他身后的德拉科用相机拍了下来。就是他面前的这一张。
“快打开看看，别老盯着封面，那个生日会简直就是噩梦。我的三条天鹅绒桌布都因为那些该死的潘趣酒报废了。”德拉科在对面不耐烦地催促道，哈利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翻开了封面。
第一页是哈利非常熟悉的一张照片，那是他的父母，站在秋日的暖阳中与落叶和秋风起舞，他们亲吻彼此，冲他打招呼。“别担心，我可没用你的原版照片，这是我拿你的那张重新洗出来的，打过仗后照片冲印技术发展得就像骑了第五代火弩箭一样快。”德拉科在一边解释道。哈利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翻开了下一页。
他几乎能够猜得到，那会是他父母抱着他的那张照片，他那时候恐怕和现在的罗丝差不多大，正在他们怀里嘻嘻笑着踢着两条小短腿。“你小时候可真胖，哈利，不过可要比罗丝好多了，我简直不能想象她将来会变成个什么样的胖姑娘，我建议她长大后少吃点冰激凌多去学学芭蕾舞。”德拉科这时候在边上说道，哈利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往后翻着。他看到了一年级的时候和罗恩、赫敏的合影，他们三个在照片里笑得没心没肺，德拉科在旁边不满地哼了一声，他又继续往后翻，接着看到了他和海德薇的合照，这让他一下子受到了冲击，翻照片的手抖抖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停下。随后他看到了自己和海格的照片，还有其他不少同学的合影，最后是他在四年级的时候和另外几个三强争霸赛选手的剪报，他看到塞德里克在那张照片里冲他微笑，这让他忍不住在那张照片上流连了很久很久。
接着他翻了一页，看到了初代凤凰社成员的合影。韦斯莱夫妇、隆巴顿夫妇、他的父母和教父、莱姆斯都在里面冲他微笑，还有更年轻些的邓布利多，他站在他们身边，表情严肃，那双睿智的蓝眼睛闪着锋锐的光。他又往后翻了一页，看到了在他领导下的二代凤凰社成员。除了最后一排站着的几个在前一张照片中出现过的熟悉面孔，剩下的基本都是年轻人，他们大多是DA成员，现在都在那张照片里冲他笑着挥手。时至今日哈利依然难以相信就是这批年轻人在二次战争前期顶住重压，没有让黑暗一次性全部落下来，当然他们也为此付出了足够惨痛的代价，这批人中的大部分他再也没有见过了。哈利不忍再看，他接着往后翻，这次他看到了格外令他感慨的一张照片，凤凰社战略反攻时期的一张仓促的合影，他们所有人挤在一个简陋的会议室，每个人都显得风尘仆仆。
这张照片显然记录下了每个人的变化，赫敏剪了短发，罗恩半个身子缠满了绷带，纳威表情坚毅磐石，以及在他的身边，第一次出现了德拉科·马尔福的身影。德拉科在那张照片里面无表情，他的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他和哈利肩并肩站着，在他的身后则站着他的父母，他们和他一样表情肃穆，但目光却深远坚定。哈利继续向后翻，德拉科奇迹般的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他们一起看了好几十张和战争有关的照片，一直到赫敏和罗恩的结婚照，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哼。
那是哈利与他们夫妻俩的一张宝贵的合照。那天参加婚礼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等他们想起照相这回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所以很遗憾他和他们的合照也就只有这一张抓拍。在那张照片里哈利咧开嘴在大太阳底下笑得像个婴儿，而他也第一次发现这张照片其实也照进了德拉科，不过只有半个金色的后脑勺，就卡在照片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换来了德拉科的一个白眼，他能想到再往后翻就是那些他更熟悉的日子了。
接下来果然是DA成员和格兰芬多同学的几次聚会留影，所有人都坐在他们现在待着的这个客厅里。那还是他刚刚和德拉科合住一间公寓的时候，那天德拉科不得不在休息日去圣芒戈值班，为此他叨叨了整整半年，当然了，他如今还是会继续叨叨这事儿，就比如现在，“别再不经我的允许就把你的朋友拖来家里开派对了，真得说你们格兰芬多永远都这么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习惯！”无视了他的牢骚，哈利又往后翻了一页，这一次是在韦斯莱家的圣诞合影，也是哈利第一次和德拉科一起去韦斯莱家。在这张照片里德拉科硬邦邦地拉长了脸站在哈利身边，而哈利则被韦斯莱夫人脸贴着脸拥抱着，所有人都在笑，只有罗恩板着脸用眼角瞧着德拉科。他继续往后翻，下一页他看到了自己在马尔福庄园拍的一张合影，那也是他第一次正式去见德拉科的家人。他们四个人站在二楼的天台上，卢修斯一如既往地板着脸，德拉科似乎是受了他的影响脸上也不大敢有什么表情，倒是纳西莎笑得很开心，她那天还戴了一顶精致的遮阳帽，那是哈利在上一年的圣诞节送给她的礼物。“这帽子真丑。”德拉科看到这儿的时候又补了一句，哈利知道这些年他只要看到这顶帽子都会来这么一句，所以他早已经习惯了。
虽然已经能够预料到接下来自己会看到什么，不过当他翻到那一页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尴尬了一把（德拉科则在旁边开始了肆无忌惮地狂笑）。那是他和德拉科结婚那天，真是噩梦般的体验，哈利想要赶紧翻过去，可德拉科就像故意似的在相册里加了三十多张那天的照片，他怎么翻也没办法快速摆脱自己那因为一个明显怀有恶意的结婚礼物（一块美味的蓝莓夹心派）整个脸肿成猪头的情景。
逃过了那个戴着眼镜的猪头，他看到了他和德拉科前年去别的国家过圣诞节时那几张还算不错的合影。那天他们穿着差不多款式的大衣走在大雪里，德拉科用魔杖撑了一把伞在他们的头顶上，他记得那天还有一个麻瓜姑娘过来问他们从哪儿才能买到这种伞。“伦敦，对角巷。如果你没听过这地方那你这辈子也别想买到了。老实说，它并不适合你这样的麻——人类。”他毫不在意地冷酷答道，让哈利觉得既紧张又难堪。在那后面还有一张他和德拉科在霍格沃兹的几个朋友一起去露营的照片，照片里他们俩和潘西一起大笑着坐在一条湍急河流上悬空着的木枝上，这情景要是让任何一个麻瓜看见都得吓得晕过去。
相册不知不觉已经快翻完了，在最后一页他看到了今年七月他们给罗丝办小型派对时的几张照片，第一张是罗丝的单人照，她当时正坐在她的婴儿座里啃手指，现在正在照片里冲他拼命眨眼睛；第二张是他和赫敏、罗恩的合照，他们都不再年轻了，却还像一年级时那样笑得没心没肺；第三张是他和德拉科的合影，这张照片是赫敏拍的，德拉科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冷酷，哈利知道这是因为罗丝刚刚在他的裤子上吐了一大口奶，不过哈利自己却因为这个在这张照片里笑得比往常都要开心；最后一张是大合照，德拉科也被迫戴上了卢娜做的庆祝帽，他和哈利肩并肩站在一群韦斯莱中间，虽然表情依旧不大好看，可眼睛却闪闪发亮。在这张照片的下头，哈利看到了几行小字。
“献给哈利·波特。
致这些年的难忘岁月，以及我们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无限爱意。
你的，德拉科·马尔福。”
看到这儿他抬起头，发现德拉科正在盯着他，像是要看他的眼睛有没有变红。不过这次他似乎要赢一次了，因为哈利正感觉自己的鼻子在隐隐发酸。
“哦我的天！我早说过，别太感动了，疤头。你知道我总比你擅长送礼物。”哈利听着他志得意满的声音和自己吸鼻子的声音一并传来，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却一点也不让人厌烦。
不过谁又会真的在乎这个呢？无论如何，他们都只不过是又一起过了一个圣诞节罢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在他们接下来生命中总要如期而至的许许多多个圣诞节的其中之一。
彩蛋：
（第二天早饭）
“虽然我承认你比去年有进步，但我还是要说，你今年的礼物依旧毫无新意，你大概找不到除了礼品店之外的其他地方买礼物了对吧？而且我很好奇，那两套试剂瓶价钱实在不便宜，我在那之前本来犹豫过几次，但还是嫌贵。难道你又发奖金了？”
“（咀嚼咀嚼）没。只是我那天忘了带钱，就去你的金库里取了点。”
“？？？？”
“啊罗丝醒了，我要上楼去了。你记得刷碗。”
“？？？？”
